中金：中阿合作，助力人民币国际化

2022年12月9日，国家主席习近平参加首届中国-阿拉伯国家峰会，并提出中阿务实合作“八大共同行动”。“中国将继续从海合会国家扩大进口原油、液化天然气，加强油气开发、清洁低碳能源技术合作，开展油气贸易人民币结算”。

摘要

我们认为，推动油气贸易人民币结算将提升人民币国际化水平。虽然人民币国际化已经取得较大进步，但与其他几个主要国际货币相比，人民币国际化有很大空间。结算货币方面，根据环球银行金融电信协会（SWIFT）的统计数据，2022年10月人民币位列SWIFT全球第五大结算货币，占比为2.13%，在美元（42.05%）、欧元（34.43）、英镑（7.85%）、日元（2.95%）之后。计价货币方面，2022年人民币计价的国际债券占比为1.36%，与美元（59.53%）、欧元（19.77%）相比差距较大。储备货币方面，至2022年二季度，人民币在全球储备货币中的占比2.88%，和美元（59.53%）、欧元（19.77%）、日元的（5.18%）和英镑（4.88%）还有较大差距。

在逆全球化与去金融化的背景下，相对于资本账户开放，实体经济竞争力对人民币国际化的意义上升。逆全球化表现为各国已从过度追求以低成本为标志的效率，转向追求兼顾效率和安全。去金融化则体现在债务和资产两个层面：即从私人部门债务转向政府债务，从金融资产转向实体资产。我们认为，促进人民币国际化，不必一切以资本账户开放为着力点，应该更加重视实体经济的竞争力和科技创新，以贸易和实体投资的伙伴关系为抓手促进中国与其他国家在支付和金融领域的合作。

中国与阿拉伯国家的经济结构具有很强的互补性，双方在实体经济合作方面有很大空间。中国是全球最大的制造业供应国，中东地区则是全球最大的石油生产地区。阿拉伯国家是中国对外承包工程重要来源地，全球绿色转型趋势下，新能源新基建成为中国与中东工程承包领域的新增长点。石油贸易结算曾助力美元国际化，我们认为用人民币结算石油贸易也将助力人民币国际化。

正文

2022年12月9日，国家主席习近平参加首届中国-阿拉伯国家峰会，并提出中阿务实合作“八大共同行动”。[1]“中国将继续从海合会国家扩大进口原油、液化天然气，加强油气开发、清洁低碳能源技术合作，开展油气贸易人民币结算”。[2]

我们认为，推动油气贸易人民币结算将提升人民币国际化水平。虽然人民币国际化已经取得较大进步，但与其他几个主要国际货币相比，人民币国际化有很大空间。在逆全球化与去金融化的背景下，相对于资本账户开放，实体经济竞争力对人民币国际化的意义上升。

中国与阿拉伯国家的经济结构具有很强的互补性，双方在实体经济合作方面有很大空间。中国是全球最大的制造业供应国，中东地区则是全球最大的石油生产地区，是中国对外承包工程重要来源地。石油贸易结算曾助力美元国际化，我们认为用人民币结算石油贸易也将助力人民币国际化。

一、实体经济竞争力对人民币国际化的重要性上升

（一）人民币国际化现状

货币国际化是指一个国家或地区所发行的货币在该国或地区之外成为具有计价单位、交易媒介和价值储藏功能的货币。[3]货币国际化程度的常用指标包括在全球储备货币中的份额（衡量价值储藏功能），国际外汇市场上的交易份额（衡量交易媒介功能），以及作为贸易结算货币的份额（衡量计价标准的功能）。

2009年底，中国人民大学国际货币研究所编制的人民币国际化指数（RII）[4]只有0.02%，人民币在国际市场上的使用几乎空白。根据该所发布的《人民币国际化报告2021》，截至2020年底，人民币国际化指数达到5.02%。[5]根据该报告的数据，2020年，在全球范围内，国际贸易中人民币结算份额为2.91%；在包括直接投资、国际信贷、国际债券与票据等在内的国际金融交易中，人民币计价的综合占比为9.89%；在全球官方外汇储备资产中，人民币占比为2.25%。2016年人民币正式加入了特别提款权货币篮子，并逐渐成为国际金融市场以及全球官方外汇储备的可选择币种之一。

与其他几个主要国际货币相比，人民币国际化有很大空间。人民币国际化指数2020年为5.02%，超过了日元的4.91%、英镑的4.15%，但与美元的51.27%、欧元的26.17%相比，还有较大差距。结算货币方面，根据环球银行金融电信协会（SWIFT）的统计数据，2022年10月人民币位列SWIFT全球第五大结算货币，占比为2.13%，在美元（42.05%）、欧元（34.43）、英镑（7.85%）、日元（2.95%）之后。[6]计价货币方面，2022年人民币计价的国际债券占比为1.36%，与美元（59.53%）、欧元（19.77%）相比差距较大。储备货币方面，至2022年二季度，人民币在全球储备货币中的占比2.88%，和美元（59.53%）、欧元（19.77%）、日元的（5.18%）和英镑（4.88%）还有较大差距。

一般来说，一个货币的国际化主要受四个因素影响。一是货币发行国的经济与贸易规模。经济与贸易规模越大，通常这个经济体的金融市场也越大，用本币做金融与贸易结算的需求也越大。二是资本市场发达程度（广度和深度）。资本市场的广度是指金融工具是否比较容易得获得，市场深度则是指有多少金融工具，而流动性则是指金融工具的换手率。三是币值的稳定性。币值稳定是指物价稳定，高通胀是不利于货币国际化的。四是网络效应，即一个货币使用的人越多，会带来更大的便利性，从而会有更多的人使用。货币类似于语言，人们决定是否使用一定程度上取决于别人是否用它。而一个货币如果能成为“锚币”，将有利于其网络效应的发展。这些因素与货币国际化不是简单的线性关系，也就是说，这些变量达到某个门槛后，货币国际化的进程可能加速。

（二）实体经济竞争力对人民币国际化的重要性上升

2022年6月初，彭文生博士在《货币国际化新机遇与新挑战：从逆全球化到去金融化》专题研究中率先指出，在逆全球化与去金融化的背景下，相对于资本账户开放，实体经济竞争力对人民币国际化的意义上升。我们认为，促进人民币国际化，不必一切以资本账户开放为着力点，应该更加重视实体经济的竞争力和科技创新，以贸易和实体投资的伙伴关系为抓手促进中国与其他国家在支付和金融领域的合作。

过去40年，在新古典经济学的指引下，西方各国普遍推进金融自由化，并采取通胀目标制和浮动汇率制为双支柱的宏观政策框架。由此带来的全球化和金融化两大力量是美元体系的基础，美国扮演提供安全资产和商业融资的金融中心角色。虽然美国实体经济的重要性下降，美元的国际储备货币地位因而得以维持。美国次贷危机后，全球化放缓，金融监管得到加强，近期的疫情冲击和俄乌冲突使得逆全球化和去金融化趋势加速。

逆全球化表现为各国已从追求以低成本为标志的效率，转向效率与安全兼顾。这一转变意味着全球供给约束加大和政府配置资源作用的提升，近期有几个方面的体现：大国之间的科技竞争、疫情和俄乌冲突对全球产业链的冲击，以及冲突带来的制裁与和平红利下降。逆全球化趋势下，过去几十年形成的产业链布局和国家之间的经贸合作关系面临挑战。

去金融化则体现在债务和资产两个层面：即从私人部门债务转向政府债务，从金融资产转向实体资产。商业银行的信用扩张能力因金融监管趋严而受到约束，财政扩张的重要性在应对疫情冲击中更显突出。2022年，作为主要能源出口国的俄罗斯在遭受金融制裁后，卢布反而升值，彰显了实体资产相对于金融资产的重要性上升，金融制裁进一步凸显金融资产通用性下降。

逆全球化和去金融化侵蚀了美元体系的两大基础，未来国际货币体系可能朝着多极化的方向演变。中国经济在全球总量中的比例大大超过金融，逆全球化、去金融化的大趋势给人民币国际化既带来新的机遇，也有新的挑战。首先，基于人民币的非美元支付体系具有发展潜力，这一方面源于中国与部分国家的经济互补性，也源于中国作为全球最主要的贸易伙伴国所拥有的规模经济和范围经济优势。事实上，中国与非洲、拉丁美洲以及其他区域国家已达成了一些非美元的支付机制安排。其次，中国国债可成为对全球安全资产供给的一个重要补充。此外，中国央行与其它国家央行的货币互换协议、中国与一些大宗出口国的战略储备合作等，也有望扮演安全资产的角色。

一个例子是中国与欧亚经济体有推行区域货币协作机制的潜力。以中俄两国为例，两国双边进出口贸易额大致相当，且经济互补性很强。其中，中国出口俄罗斯的前五大类产品依次为机电产品、杂项、纺织服装、金属制品、化工品等制成品，中国从俄罗斯进口的前五大类则依次为燃料、金属制品、木制品、矿产品和动物等大宗原材料。鉴于两国的经济互补性，中俄两国有能力在双方的贸易中推动本币结算的区域货币协作机制，这一结论同样适用于中国和其它经济体，包括非洲和拉美国家。

比如，中国和阿拉伯国家在过去10年里面的经贸合作取得了长足的发展。[7] 2021年，中阿双向直接投资存量达到270亿美元，比10年前增长2.6倍;中阿贸易额达到3303亿美元，比10年前增长1.5倍；2022年前三季度，中阿贸易额达3192.95亿美元，同比增长35.28%，接近2021年全年水平。

中国与阿拉伯国家的经济结构具有很强的互补性。中国是全球最大的制造业供应国，中东地区则是全球最大的石油生产地区。2021年，中国从阿拉伯国家原油进口量达到2.64亿吨，占同期原油进口总量的51.47%，而中国则为阿拉伯提供了大量的制造产品。以阿拉伯国家中经济体量最大的沙特为例，根据世界贸易组织的数据，近年来，沙特从中国进口产品金额占其总进口金额的比重持续上升，2020年超过20%，其中33%是机械、车辆、光学仪器等，22%是纺织品，11%是金属制品，中国已经成为是沙特重要的制造业产品供应国。

阿拉伯国家是中国对外承包工程重要来源地，全球绿色转型趋势下，新能源新基建成为中国与中东工程承包领域的新增长点。根据中国商务部数据，2020年，中国对外承包工程总计1559.4亿美元，阿拉伯国家占比超过9%。分国家来看，10月18日，中国电建所属贵州工程公司EPC总承包的卡塔尔阿尔卡萨800兆瓦光伏电站举行投产仪式，阿尔卡萨电站是目前世界第三大单体光伏发电项目，该项目可以满足其全国峰值电力需求的10% 。

2016年沙特颁布《沙特2030年愿景》，在经济上致力于改善“石油依赖性”的问题，大力发展新能源以及非石油工业，推动工业制造业转型升级，同时完善基础设施建设，保障民众生活质量，中国在这些方面都能与沙特形成紧密的合作。在“一带一路”的倡议下，中阿逐步开展全方位的合作，目前已实施200多个大型合作项目。能源上，中国在以石油为代表的传统能源领域和风能、水电等新能源领域积极打造互惠互利的能源战略伙伴关系。此外，中国在5G、核能、航天卫星等高新技术领域大力支持沙特发展。

逆全球化和去金融化趋势的一个重要含义是，实体经济竞争力对货币国际化的意义上升。在国际货币多极化的体系下，中美两国的竞争合作更多体现在实体经济层面而非金融层面，包括科技创新和大宗商品等领域。这并不是说金融无关紧要，而是要把金融服务实体经济、促进科技创新的导向从国内延伸到国际经济活动。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Barry Eichengreen教授等人在2022年11月外发的工作论文中也认为在资本账户未完全开放的条件下，贸易和投资将在人民币国际化方面发挥更大作用[8]。在贸易方面，中国是全球40%的国家的首要进口地（与欧元区相近）和全球25%的国家的首要出口地。[9]在贸易结算上，2022年中国约20%的进出口贸易采用人民币结算，较2018年10%的水平有较大增长。[10]在投资方面，中国是全球重要的贷款提供国，借款金额超过了IMF、世界银行、巴黎俱乐部。[11] 2021年中国对外直接投资新增1788亿美元，位列全球第三。至2021年底，中国人民银行已与40个国家和地区签订了货币互换协议，总金额达到3.66万亿人民币。

虽然实体经济的竞争力将在人民币国际化过程中发挥更大作用，但是发展资本市场和资本账户开放也是人民币国际化的重要助力因素。实体经济和资本市场对于人民币国际化的作用不是互斥的，而是互补的。

发达的资本市场能够为海外投资者提供更多的投资机会，也让他们有较多的选择来规避汇率风险，并提高其资产配置效率。同时也有利于缓冲海外对本币需求上升而带来的对本国经济金融体系的冲击，有利于货币国际化的顺利发展。在资本市场成熟的情况下，国内金融机构会倾向于将货币国际化看作是国际业务拓展的机会，从而成为货币国际化的有力支持者。

债市比股市对货币国际化的影响更大，换句话说，债券市场比股票市场对货币国际化更为重要。一般来而言，股票波动性更大，风险较债市更高。从价值储藏角度看，各国外汇储备通常投资于储备货币国的债市，而不是股市。同时，股票主要由私营机构发行，而债券既可由私营机构发行，也可以由公共部门发行，期限亦灵活。因此，债市相对而言可以为海外投资者提供更多层次的选择，从而满足他们不同的偏好。

二、石油贸易结算曾助力美元国际化

不妨回顾一下“石油美元”（Petrodollars）计价体系建立的历史。“石油美元”的概念来自于以美元计价的石油贸易体系，即“石油美元计价体系”。广义概念上，石油美元是指石油供应国出口石油及相关技术所得的全部外汇收入；狭义概念上，是指产油国国际收支经常项目下的盈余资金，即石油出口的美元收入加上其它商品和劳务出口的全部外汇收入，再扣除进口必要的商品和劳务开支以及私人单方面转移净额后所结余的外汇[12]。

石油美元体系起于美国政府在布雷顿森林体系结束后对美元价值的维护，力图通过增加国际贸易市场对美元的需求，巩固美元信誉及其在国际货币金融体系中的地位。布雷顿森林体系在1944年登上历史舞台，该协议通过“美元与黄金挂钩，其他货币与美元挂钩”的方式奠定了美国在国际货币体系中的主导地位。而随着贸易赤字和财政赤字持续上升，美元与黄金的固定比价关系难以维系，1971年8月，美国正式宣布终止35美元兑1盎司黄金的义务，对美元价值和市场信心带来冲击，因而美国政府开始以国际石油贸易作为突破口，寻找解决之策。

美国与沙特阿拉伯王室在1974年达成协议，沙特阿拉伯的石油出口全部以美元作为计价和结算货币，并将出口石油获得的美元盈余用来购买美国政府债券。美国和沙特阿拉伯之间的协议为“石油－美元”的循环体系形成奠定了初步基础，在此之前，国际石油贸易采取多种货币计价结算。由于沙特阿拉伯是最主要的石油出口国之一，并在中东地区阿拉伯国家中拥有广泛的号召力，20世纪80年代开始，几乎所有的OPEC成员国都开始效仿沙特阿拉伯的做法，成为“石油－美元循环”的一部分，即一边以美元计价和结算卖出石油，一边将美元所得用来购买美国国债。

石油美元体系的建立不仅增加了国际社会对美元的需求，也在布雷顿森林体系结束后实现了美元信誉及其在国际货币金融体系中主导地位的重塑。更进一步来看，“石油美元”其实不仅限于资金概念，更意味着国际贸易和国际金融体系中的一个流动性闭环，这便涉及到了石油美元的回流问题。与石油美元通过产油国经常项目渠道（即用于购买商品和服务）流出有所不同，1980年以来，石油美元体系的正式确立使得产油国开始使用美元购买以美国国债为代表的金融资产，即石油美元开始通过资本和金融项目渠道大量流出，直接注入国际金融市场，也一定程度上助长了信贷宽松甚至资产泡沫。

1980年以来美国国家负债和资产负债率持续提高。石油美元的流动性闭环在早期主要是由“石油贸易以美元作为计价和结算货币”和“产油国使用出口结余资金购买美国国债”组成，即构建了“美元-石油-美国国债”这一资金循环体系。而随着市场发展，石油美元的投资流向更为多元，闭环进一步更迭为“美元-石油-美元金融资产”的模式。

图表1：美国总负债及资产负债率

资料来源：Wind，中金公司研究部

石油美元计价体系之所以得以建立并长期维系，我们认为主要有以下三方面原因：

其一，绝对消费量上的优势赋予了美国市场需求侧的较强话语权。石油美元体系建立于20世纪70、80年代，此时美国在全球石油需求中的占比高达30%左右，虽然印度、中国等非OECD国际的经济快速发展增加了对石油的消费需求，时至今日，美国仍然是全球最大的石油消费国，2021年美国石油消费量约为1868万桶/天，占全球总需求的20%左右。需求量上的绝对优势赋予了美国在石油贸易市场上的较强话语权。

但值得注意的是，2000年以来，以美国为代表的OECD国家逐渐丧失了对石油需求增量的主导地位，中国、印度取而代之，非OECD国家成为全球石油消费增长的核心贡献者。与此同时，美国在全球石油贸易市场中的进口需求占比下降更为明显，在2017年正式被中国超越，而这与美国页岩油产出的大量释放也相关。2021年，美国对原油和油品的总进口量约为847.8万桶/天，占全球贸易量的13%左右。

图表2：全球石油消费结构

资料来源：BP，中金公司研究部

图表3：全球原油及油品贸易结构:按进口国

资料来源：BP，中金公司研究部

其二，发达的金融市场为石油美元计价体系提供市场基础。美国发达的衍生品市场为原油贸易定价提供了参照。1983年由纽约商品交易所推出的西德克萨斯中质原油（West Texas Intermediate，WTI）期货合约已成为全球原油市场重要的定价标准，期货和现货交易均以美元计价结算，以便投资者进行市场间的风险对冲，也为石油美元计价体系提供了市场基础。此外，美国金融市场开放度较高，丰富的金融产品为石油美元提供了价值储藏和风险对冲工具，也为石油美元体系的长期维系提供了一定的市场环境保障。

其三，美国较强的综合实力对石油美元体系的长期维系也很主要。石油是一种较为特殊的大宗商品，除了经济和金融属性，还与安全有关。据BP数据，中东地区拥有全球48%的石油储量（截至2020年）和全球31%的石油产量（2021年），但其地缘政治局势较为复杂，使得供应风险持续存在。而美国运用其较强的综合实力，对中东地区的石油供应的提供了保障，维系了石油美元体系的运行。

图表4：全球石油储量分布（截至2020年）

资料来源：BP，中金公司研究部

图表5：全球石油产量分布（2021年）

资料来源：BP，中金公司研究部

综合以上分析，石油美元体系一方面巩固了美元作为全球储备货币的地位，美国通过将石油等国际大宗商品的贸易与美元捆绑，确保了美元作为交易媒介的垄断地位，进而提升了美元在全球贸易市场中的实际需求量。另一方面，“美元-石油-美元金融资产”的资金闭环模式也提高了市场对以美国国债为代表的金融资产的需求。美元在全球贸易中的主导地位使得不仅是石油生产国，中国、日本等主要制造业出口国家的央行也会积累大量美元，从而需要购买美国国债等金融产品。此外，石油美元体系之所以得以建立并长期维持，或需同时依赖于美国在石油需求侧的较高话语权、完善的金融市场体系和较强的综合实力。

三、用人民币结算石油贸易助力人民币国际化

部分石油出口国开始“去美元化”。石油出口国对计价货币有着灵活性的需求，用以规避美元结算所带来的诸多风险。以我国的石油进口贸易对象为例，我国的12个主要石油进口国中，有6个国家已支持石油贸易人民币结算，其贸易总额达我国石油进口总量的58%。

图表6：中国主要石油进口国交易量与人民币结算情况占比

资料来源：海关总署，BP，中金公司研究部

根据美国财政部于2020年6月16日公布的国际资本流动报告TIC，沙特继2020年3月减持253亿美元美国国债后，4月又大手笔卖出了创该国纪录的338亿美债，连续两个月共出售近600亿美元的美债。

与此同时，沙特国家石油公司（沙特阿美）已于2020年年底正式宣布，该公司将开始准备发行中国人民币计价债券，并且已于此前在发给投资者的公司债发行资料中明确表示，虽然筹集人民币的时期和规模尚未确定，但将来发行人民币债券的可能性很大。目前境外发行人民币债券主要是中资机构，还有新加坡等企业机构为主。中东、欧美这些区域人民币资金相对较少，沙特阿美作为全球石油行业的领头者，带头发行人民币债券，对于促进人民币在中东以及欧洲等区域的流动具有良好的示范作用，也会促进这些区域人民币的使用，推动人民币国际化。”

中东国家与国际能源巨头在新交易体系下的尝试。截至2022年3月底，上海原油期货累计成交量达1.58亿手（合1580亿桶），成交金额达66.97万亿元。[13]2020年全年成交4158.58万手，较2019年增长312.93%，其中日均成交量增长近40%至12万手。

从规模来看，上海原油期货的成交量仅次于布伦特和美国WTI原油期货，成为全球第三大原油期货市场，这其中，国际投资者日均交易量占比约16%。截至2021年12月31日，上海国际能源交易中心备案的境外中介机构达75家，境外客户分布在亚洲、非洲、欧洲、北美洲、南美洲和大洋洲等六大洲的20多个国家和地区。[14]同时，还有68个国际经纪公司推出人民币原油交易服务，截至2020年底，交割库点由2019年底的9个增加到15个，交割库容由2020年初的355万方扩大至1190万方。[15]

关于原油人民币期货，人民币原油的国际市场占有率在2019年已经超过6%。[16]在推出的第一年，表现好于布伦特原油，后者在1988年首次推出那年从占主导地位的WTI手中才占得3.1%的份额，而人民币原油期货仅用了很短时间就迅速跻身世界原油交易所前三之列。

而截至2020年，全球范围内国际贸易的人民币结算份额为2.91%。[17]我们可以发现，在石油贸易中人民币国际化的进程显著领先于全局。由此可见，当今国际形势下，石油贸易可以成为一个突破口，为未来人民币全面国际化提供有力的支持。

资料来源

[1]http://www.xinhuanet.com/mrdx/2022-12/10/c_1310682945.htm

[2]http://file.mofcom.gov.cn/article/syxwfb/202212/20221203372891.shtml

[3]中国人民银行. 2022. 人民币国际化报告.

[4]人民币国际化指数（RII）由中国人民大学国际货币研究所编制。人民币国际化指数（RII）的一级指标主要包括国际计价支付功能与国际储备功能两大类，而国际计价支付功能又可以体现在贸易与金融两大方面，因此国际化指数中，贸易计价、金融计价与官方外汇储备功能并行，所占权重均为1/3。参见涂永红 RII——衡量人民币国际化真实水平的新指标. 国际货币评论2014年合辑。

[5]http://www.imi.ruc.edu.cn/cbw/yjbg/4ab00338d3de45b68ec922ba8416fa23.htm?dl_id=undefined

[6]https://www.swift.com/our-solutions/compliance-and-shared-services/business-intelligence/renminbi/rmb-tracker/rmb-tracker-document-centre

[7]这里的阿拉伯国家包括埃及、约旦、叙利亚、黎巴嫩、巴勒斯坦、沙特、伊拉克、也门、科威特、阿联酋、卡塔尔、巴林、阿曼、阿尔及利亚、摩洛哥、突尼斯、利比亚、苏丹、毛里塔尼亚、吉布提、索马里、科摩罗。口径来自于外交部发布的新时代中阿合作报告。

[8]Eichengreen, Barry, Camille Macaire, Arnaud Mehl, Eric Monnet, and Alain Naef. Is Capital Account Convertibility Required for the Renminbi to Acquire Reserve Currency Status?. No. 17498. CEPR, Discussion Paper, 2022.

[9]Eichengreen, Barry, Camille Macaire, Arnaud Mehl, Eric Monnet, and Alain Naef. Is Capital Account Convertibility Required for the Renminbi to Acquire Reserve Currency Status?. No. 17498. CEPR, Discussion Paper, 2022.

[10]Eichengreen, Barry, Camille Macaire, Arnaud Mehl, Eric Monnet, and Alain Naef. Is Capital Account Convertibility Required for the Renminbi to Acquire Reserve Currency Status?. No. 17498. CEPR, Discussion Paper, 2022.

[11]Horn, Sebastian, Carmen M. Reinhart, and Christoph Trebesch. "China’s overseas lending and the looming developing country debt crisis." The World Economy after the Coronavirus Shock: Restarting Globalization (2020): 35-40.

[12]杨力.试论“石油美元体制”对美国在中东利益中的作用，2005

[13]https://www.shfe.com.cn/news/news/911341692.html

[14]http://news.cnpc.com.cn/system/2022/01/17/030056325.shtml

[15]https://www.yicai.com/news/100999439.html

[16]http://www.cnoil.com/oil/20181218/i90876.html

[17]http://www.imi.ruc.edu.cn/cbw/yjbg/4ab00338d3de45b68ec922ba8416fa23.htm?dl_id=undefined

文章来源

本文摘自：2022年12月12日已经发布的《中阿合作，助力人民币国际化》

张文朗 分析员 SAC 执证编号：S0080520080009 SFC CE Ref：BFE988

郭朝辉 分析员 SAC 执证编号：S0080513070006 SFC CE Ref：BBU524

黄亚东  联系人 SAC 执证编号：S0080121080127

周彭  分析员 SAC 执证编号：S0080521070001 SFC CE Ref：BSI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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